柳若风何许人也？
从前朝开始，便展露出了超凡的箭术天赋，一路登顶箭神之位。
到了本朝，柳若风地位愈发稳固。
尤其是两百年前那一战，他凭一己之力，击退箭魔阎青云，折了血云门的羽翼，立下了盖世奇功。
从前朝的炎京，到本朝的王都，这位传奇箭神都留下了傲然战绩。
北境之王韩长君，太尉顾青元，乃至宫廷中的那些王子王孙，哪一个不对柳若风敬重有加？
便是当朝天子，也要称柳若风一声“柳国士”。
可就是这么一个受万众尊崇，箭师界的不朽传奇，居然不顾旁人眼光，朝着一名少年鞠躬行礼。
并一脸愧疚，声称自己有错在先，请求秦默的原谅。
这一幕，简直让大家三观炸裂！
偌大的太尉府，如坟场一般死寂。
顾白这位老管家，在太尉府和王宫之间混迹了几十年，什么惊世骇俗的场面没见过？
可这一幕，着实让他如梦一场。
而且，是一场惊出浑身冷汗的大噩梦。
“便是老爷来了，也要尊称一声‘柳箭神’，哪敢让柳若风如此这般？”
顾白头皮发麻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顾青元是当朝太尉，武官之首。
可要是论辈分，论地位，他至多只能和柳若风平辈论交。
平辈都是他占便宜了。
毕竟，柳若风是两朝元老，在他还未发迹之前，就已经拥有至高地位了。
孟飞雪脸庞僵硬，胸口微微起伏，显然也是无法平静。
王城之内，各种武道传奇不少。
可唯一让孟飞雪佩服的，也只有这位老箭神了。
她永远忘不了，柳若风在龙岛上，传授她们箭术的那段日子。
韩轩立号称太尉府首席箭师，那是因为孟飞雪没和他争。
如果孟飞雪要抢这个头衔，还哪有韩轩立什么事儿？
孟飞雪这一手超凡箭术，便是承袭自柳若风。
“能在龙岛上传授箭术的前辈，居然向这小子赔礼道歉，若非亲眼目睹，真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。”
孟飞雪内心震撼不止，怕是要许久才能接受这个现实。
而最为震惊的，当属韩轩立了。
韩轩立是柳若风的正式弟子，他深知自己这位恩师的实力与地位。
这王城之内，除了本朝天子，还有谁能让柳若风低头？
韩轩立做梦也想不到，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击杀的少年，居然就是柳若风口中的“贵人”。
这下玩大了！
韩轩立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，一股寒意自脚底涌上头顶，双眼开始发黑了。
“柳前辈，这件事和你无关。”
秦默自然不会责怪对方。
韩轩立虽然是箭神弟子，但已经出师多年，又加入了太尉府。
这笔账怎么也算不到柳若风头上。
柳若风是念及旧情，虚怀若谷，这才替韩轩立赔罪。
原本，秦默是非杀了韩轩立不可的。
现在柳若风出面，他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了。
“既然这家伙是柳前辈的弟子，那么就由柳前辈自行处置吧。”
秦默冷冷看了一眼韩轩立。
柳若风可不傻，秦默话是这么说，可心中多少有些怨气，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？
“孽徒，还不给秦小友道歉！”
柳若风呵斥。
韩轩立一怔，随即满脸苦笑，没有半点言语。
没想到，他堂堂北海箭狂，太尉府首席箭师，居然要向一个少年低头。
自打他出师以来，还从没这么窝囊过。
可柳若风的命令，他又岂敢不尊？
且不论，柳若风是他的恩师，就刚才那金光破箭潮的手段，便让人心服口服了。
“刚才是我鲁莽，我在这里向阁下赔罪了。”
韩轩立双手抱拳，朝着秦默隔空一拜，态度也算颇为诚恳了。
底下那些太尉府的人，都是连连摇头。
毕竟，韩轩立是太尉府的门客，他这一低头，太尉府多多少少脸上无光。
可柳若风看到这一幕，却是勃然大怒，“孽徒，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？”
韩轩立一怔，“弟子还要如何？”
“滚过来！重新道歉！”
柳若风脸色阴沉至极。
韩轩立隔空道歉，显然是诚意不够。
这种道歉的态度，只会适得其反。
韩轩立暗暗咬牙，虽然心里憋屈无比，但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。
他连忙飞到秦默跟前，躬身一拜，诚恳之至道：“刚才是我鲁莽，我郑重向阁下赔罪。”
这一次的态度，明显要好上许多。
只是，韩轩立越是卑微，太尉府就越是难堪。
底下那些人，都已经脸色铁青了。
尤其是顾白，身为太尉府管家，哪看得了这种场面？
可柳若风在头顶压着，他也只好忍气吞声。
看着韩轩立卑微的姿态，秦默并没有任何反应，脸色平静且冷漠。
他不开口，韩轩立则不敢抬头。
“孽徒，跪下！”
柳若风冷喝一声。
韩轩立想度过这一劫，必须放下他所有的尊严。
唯有如此，才能让他真正得到教训。
“师父……”
韩轩立浑身一僵，抬眼看向柳若风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。
他这一生，跪天地，跪父母，跪恩师，连顾青元都不曾跪过，如今却让他跪一个少年？
韩轩立憋屈得厉害。
“跪下！”
柳若风语气冷厉，神色严肃至极。
而这一幕，也是让太尉府哗然一片。
顾白更是急了眼，腾身而起，来到柳若风跟前，“柳箭神，韩轩立毕竟是太尉府的门客，两度道歉已经极为诚恳了，跪就不必了吧？”
韩轩立这一跪，会让太尉府抬不起头的。
“若是顾青元来求情，我或许会考虑一下，至于你……”
柳若风瞥了对方一眼，摇头笑道：“你还没这资格。”
“你……”
顾白咬了咬牙。
身为太尉府管家，就是许多朝廷大官见了他，都得低声下气。
他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无视过？
一股怒色在他眼底涌向，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对方可是柳箭神啊！
又岂是一般的朝廷官吏能够相比的？
更何况，柳若风步入了夺命境，箭术已经超神了。
整个太尉府，也没有人能压得住他。
孟飞雪也不行！
面对实力与地位的双重碾压，顾白就是又再大的怒火，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了。
见得这位身份甚高的老管家，都在柳若风面前低下头来，韩轩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。
“韩轩立给阁下赔罪了！”
众目睽睽之下，韩轩立双膝一弯，当场跪在了秦默跟前。
他所有的傲慢，都在这一跪之下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