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陈别江也是想多了。
饭桌上的气氛并不是他以为的这样。
人总是不容易看清自己的。
志得意满的陶利民如此，生理年龄十八岁的陈别江也是如此。
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一系列名声都是“抄”来的。
轻易得来不珍惜，何况是偷的。
因此陈别江总忽略自己如今的社会地位，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，他除了没有陶利民的相关头衔之外，其实已不比对方差多少。
林为民又是个成熟的政治人物，岂会在场合上给小卖唱的摆架子。
至于其余参宴的政府人员更是不敢。
所以他刚抵场，里里外外就响起一连串“陈董”这样的问候声。
坐在上首的陶利民边上的位置自然也是留给他的。
就是陶利民本身，都礼节性起身笑着说：“陈董，久仰久仰，今日一见真是年轻有为啊。”
带着林薇茵的陈别江忙说鬼话表示，陶总才是自己的偶像，自己立志做空调就是跟随陶总的脚步。
边上的董明月看他这德性，想到他上午才和自己杀气腾腾的说“两年内把春岚干掉”，都有些不适。
饭桌上的交流因为太过正式毫无营养，年轻人基本上是待不住的。
林薇茵只坐了几分钟就去找妈妈了。
但她也因此错过了一幕林长民后来深思极恐的事。
事情是这样的。
在散席前陶利民终还是聊到了白羽空调的具体问题。
陈别江却左顾右而言它，道：“因为西虹市的一些叔辈给面子，所以白羽空调来年的销路已不成问题，当然我们和春岚这样的企业比还是差距巨大的。如今空调行业正在洗牌，越强越强，因此白羽要妄谈追赶春岚是种奢望。”
陶利民虽然内心也这么认为，但口中不得不讲套话说“陈董谦虚了”云云。
陈别江却一脸认真的表示，无论从企业深度和企业规模，包括地区的人工薪酬等方面来说，白羽都和春岚之间隔好几座大山。
“说了也不怕陶总笑话，我虽然年轻，也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不智，而企业不能只靠一个产品打天下，林市长是知道的，我父亲是多年的城建方面的专家，而房地产市场有利好的预兆，因此我个人接下来是会将精力更多放在房产方面的，至于空调方面就交给董总了。”
“哦？你也看好房产这一块？但这种行业投资巨大且周期长啊。”陶利民给小狐狸拐歪了，陈别江却又饶了回去：“做企业不是一朝一夕，慢点我不怕，赚钱就行，我想的是空调方面毕竟还不能立刻盈利，但我们的研发和实验室等还得继续投资。。。”
陶利民听懂了，小伙子这是想用其他业务反哺空调。
看来白羽科技还是将空调当主业的。
但哪里这么容易？
陶利民就和林长民说：“其实地方上应该对本地企业有些政策支持的啊。”
林长民还没说话，陈别江叹道：“政府对我们是有扶持的，但之前有些特殊原因，使得我们有一大笔资金暂时不能回流，老前辈，做人难做事更难，我也是正式开始做企业了，才对此有深刻体会的啊。。。”
半个小时后。
陶利民在自己下榻的宾馆里回忆陈别江的话，和手下评价道：“陈别江的才能是有的，但身子骨毕竟还轻，有些压不住场。”
“他才多大，哪能和您比呢。”舔狗只管舔。
陶利民倒没轻视陈别江本身，冷声怼手下道：“不能和我比也比你强，你十八岁在干嘛？”
手下。。。
“对了，你有打听陈别江最近在科研什么没有？”陶利民又问道。
企业了解对手是必然的。
而他手下还真有点本事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还真打听到了，立刻汇报说：“据说陈别江最近正和他的导师研究电子科技方面一个课题，但这个课题和电脑有关。”
“搞电脑和房产啊。”陶利民摇摇头，心想陈别江的这些思路和自己类似，但正如他自己也说的，在这些方面春岚底蕴更深也更扛得住。
看来，白羽空调的竞争力也就这么回事。
陶利民最终得出这个初步结论，便先休息了。
他睡下时，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却还活蹦乱跳着。
但不是约会。
因为林长民又煞风景的追到街角的咖啡店，赶走了女儿，抢占了女婿。
他之所以这样，是林长民回想陈别江在饭桌上的话，忽然有些担心。
他虽不精通经营，但老辈的思维本能就觉得陈别江的想法不靠谱。
天下哪有丢主业折腾副业的道理。
房产就那么好搞吗？
他因此忧心忡忡。
陈别江只好和林长民交代道：“林叔，我忽悠他的呢，我精力从没离开过空调。”
看林长民还是眼带狐疑，换做别人陈别江搭理个屁呢。
但对林长民，陈别江只好和他说：“朱老师已经在为白羽实验室申请3C认证，下一步将申请国际最新ISOIEC认证体系的检测，争取获得欧盟权威认证机构——德国莱茵公司颁发的中国家电业第一张CE认证书。”
“你现在就要进军欧洲市场？”林长民一听更惊，这也太好高骛远了吧。
陈别江解释道：“那是个远望，在这之前我其实已经拜托宋翔宇董明月和央视谈妥。。。。还有就是，叶忠明那边已经施压深州日用电器检测中心，我的步骤大概是这样的。。。”
他说的很全面。
林长民却依旧听的云里雾里。
最终他只确定一件事，那就是陈别江有足够的认识，并没糊涂到将主业放在一边。
林长民也就放心了。
此刻林长民却不知道。
春岚的败局和白羽的崛起，其实就在陈别江现在和他说的这几句话里，并且很快就能见分晓。
而这一头。
“看透”白羽和陈别江的陶利民回到春岚，立刻签署了又一项计划，将手头资金投进了春岚卡车项目中，因为陶利民已确定两年之内白羽对春岚构不成实际威胁。
既如此，卧榻之侧且先暂容他人鼾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