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木熠诚，你在忙吗？”
木熠诚刚从浴室出来，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，赶紧用干毛巾擦了下头发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凌晔的来电，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里面传出带着哭腔的沉音。
“刚才在洗澡，你怎么了？”
“你能来一下吗？中心医院，住院部五楼506。”
“啊？到底怎么回事，你怎么了？”木熠诚惊得早已停下手里的毛巾，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“是我爷爷摔了一跤，现在依旧神志不清动弹不得，只是一直向我抬着手，我问他想见谁，提到你的名字他握紧了我的手。”
“我马上过来。”
木熠诚也顾不得其他，毛巾往沙发上一扔，解开浴袍光着腚子就奔到了衣柜前，三下五除二套好一身衣服匆匆忙忙就下了楼。来到医院，顾不上喘息就奔进了病房，看到病床边围了一圈的人，其中有最熟悉的凌晔一家，看到木熠诚冲进病房，凌晔抹了把眼泪忍不住拥抱了下过来的木熠诚。
“小木，你来了？老爷子要见你，希望你不要怪我们。”
许尚婕这一次语气低沉哀伤，给人一种娴静的错觉。朝周围的人看了一圈大家都红着眼睛，木熠诚不祥的预感又浓烈了几分。
林天宇推了下大家，大家为木熠诚让开了一个空间，木熠诚侧身来到病床蹲下，正好对上凌白桦，看到林白桦突然间的病态和消痩心里突然一阵酸涩掉出了眼泪。
看凌白桦手指动弹，木熠诚赶紧拉过来握在手心：“爷爷，我是木熠诚，你这是怎么了？怎么就生病了？是不是很久没吃肉，没喝酒故意装的？”
凌白桦鼻孔插着氧气一直望着木熠诚，虽有眨眼却不再动弹，任凭木熠诚话唠他也无动于衷，不过手却一直握紧木熠诚。
看来有意识但已经表达艰难，也不知道病情怎么样，木熠诚冷静下来问道：“医生怎么说？”
林天宇马上让开一道空隙，正好让木熠诚看到白大褂医生。木熠诚站起来，用了些劲才脱了手，走到床尾的人群后和医生碰了头：“医生，爷爷病情——”
“送医及时，不过现在情况很不乐观，看样子已是偏瘫，这个你懂吧？但意识还清晰。诊断结果是轻度脑梗和心肺功能衰竭……”
凌晔也围了过来，木熠诚沉默两秒才问道：“按照你们的经验，这种情况……”
“医疗技术不介入，能进食的话不好说，不能进食的话一周左右。”
“什么？”木熠诚徒然握紧拳头，“那医疗技术介入会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自主呼吸困难趋向衰竭，上呼吸机是必须的，但插管只会增加患者痛苦，此外一旦上了就下不了了，直到生命终结。意义在于家属能看着患者活着的状态更久一些，但对于患者生存质量而言没有意义。当然，一些等待远亲的患者家属是会选择上呼吸机，不过如果患者自己知道应该会拒绝。这个由你们选择。”
凌晔听到这里也是不住吸着鼻涕：“木熠诚，我爸他们也做不了决定，不过远亲是没有了。”
“爷爷能进食吗？”
“今天中午吃的是流食，半碗米粥。”
木熠诚叹气的鼻音很重，回到林白桦病床身边重新将苍老的手握紧手心，竟然和凌白桦说了话：“爷爷，您的情况不乐观，上呼吸机插管你会很痛苦。林叔他们当然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活着，但是有些事到了这个地步也该问问您——我的建议是，留在医院输液观察两天，等您病情稳定，我们回家该吃吃该喝喝！当然呼吸机能辅助您呼吸，因为您的呼吸功能有了问题，不过除了插管的痛苦也有感染的可能。爷爷，现在大家都拿不定主意，我虽不是你亲属，但您待我如亲人，所以我替大家说出来——您注意听，如果您不愿意，我是说你不想用那机器帮助您呼吸你就握紧我的手！”
刹那间满屋的人都哭出了声，因为他们分明看到凌白桦握紧了木熠诚的手。这意味着，凌白桦选择了坦然面对死亡。
“那好，您好好休息，我们会陪着你。两天后我们回家。”
到了这里凌白桦终于松开木熠诚的手缓缓合上了眼睛。
木熠诚站起身来，白大褂走过来问道：“现在药物维持也只是提供营养能量，这个你们家属有什么意见吗？”
“既然能进食，还有清醒意识，那就打吧。林叔，你的意见呢？”
林天宇泛红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才说：“就按你说的吧。”
两天的留院观察是有效的，凌白桦病情稳定，给他菜品样图竟然能伸手去指，手机上的电视节目他也会去选择，因此大家选择了送他回家。
救护车开进兰亭盛世，倒是吸引了很多人，大家一直追到凌晔家门口，知道事情原委邻居都说：“都没救了还进屋干啥，放车库好了！”
许尚婕和林天宇也拿不定主意，毕竟有些大妈把他们叫到一边灌输了些思想。凌晔也不知道怎么办，去看木熠诚，木熠诚却已指挥随行医生护士：“客厅吧先！”
原本凌晔建议上楼，但医生也说最好在客厅，以后急诊啥的都比较方便，林天宇也决定在客厅为凌白桦安个床。
一路折腾也是遭罪，躺在床上半个小时后凌白桦才睁开眼醒了过来，看到头顶的吊灯之类情绪有些激动，木熠诚赶紧上前安慰：“爷爷，这是您儿子家。您家太高不方便，我们就把你送到了这里，大家也好照顾你，这是客厅，厨房就您对面——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您做！您也别想以前那些事了，您就安心住下了，您不来住林叔愧疚了半辈子，都这时候了，都放下吧！”
凌晔也在旁边，却看到木熠诚说完这话眼睛都瞪圆了，回头才发现木熠诚耸拉着肩膀一个劲抹手背。
“你手怎么了？”凌晔一把夺过木熠诚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背有新伤正冒鲜血，“怎么搞的？”
木熠诚才压低声音说：“惹爷爷生气，掐的！”
“啊？”
“哎，是我把他弄到这里来的，他不掐我才怪！”
凌晔回过头，偷偷去看了凌白桦一眼，低声说：“我爷爷这时候还这么倔！后面有你好受的？”
“这话什么意思？”木熠诚一头雾水。
“呵——人接回来了你不能不管吧，你那屋可给你留着呢！大家轮番照顾，你也有份！”
“照顾当然没有问题，不过秦绶去了泉塘处理民宿项目的事，家里没人，我得把零食带过来！”
“车钥匙在我沙发包里，等你回来吃晚饭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