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——”
石之堡垒应声化作漫天尘埃,只留下相拥的两人,一坐,一躺。
秦九脸上的悲痛缓缓褪去,转而浮现出一抹极度悲伤之下的诡异笑容。
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,面前之人恍惚间变成了那个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。
“九哥!”
六岁的秦达人笑着,无忧无虑,吃了就睡,睡醒了继续吃……
秦九低着头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:“你干什么啊……替我挡什么啊?一把年纪了,还学人家逞什么英雄……”
“现在好了吧……你得逞了,你是大英雄了,威风了……可是……你让我怎么办啊……”
泪珠一颗一颗砸在秦达人冰冷的胸膛前,碎成一片晶莹。
而就在这时,秦九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出现了,一个清脆而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:
“小九我来了!你竟然敢把我一个人丢在皇城!我才不——”
秦念久同样乘坐“嗒嗒打车”赶来,她正气鼓鼓地准备兴师问罪。
却在踏入战场的瞬间,看到了那躺在血泊中的熟悉身影和那个失魂落魄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秦九。
她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,转为茫然,再转为极致的恐惧。
“爷……爷爷?”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秦九麻木地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,迎面撞上了一双盛满了悲哀与惊恐的眼睛。
秦念久像惊弓之鸟一般,飞扑到秦九身边。
她不敢去看地上躺着的秦达人,只是拼命摇着头,又死死扯住秦九的衣袖,眼睛一会儿望向秦九,一会儿又惊恐地瞥向地面:
“干什么呀你们……这是在演戏对不对?”
“小九,你告诉我,爷爷他……爷爷他只是累了,睡着了,对吧……”
秦九没有回答,他看着眼前哭得撕心裂肺、几近昏厥的秦念久。
悲痛与心疼交织在一起,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,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,绞得他快要无法呼吸。
“没事的……没事的……”他用尽全身力气,将不住颤抖的秦念久紧紧拥入怀中,用自己的体温,给予她最后的、也是最苍白的安慰。
怀中的哭声和身上的血腥味,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把理智的火。
秦九缓缓抬起头,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杀气从他眼底喷薄而出。
“秦!念!莎!我要你——偿——命!”
这一声咆哮并非出自喉咙,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血泪嘶吼。
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那传说中的紫薇之力,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而另一边,战局的巅峰对决已然白热化。
与不败佩蛟打得不可开交的周端,终究是年事已高,气息已现颓势,渐渐落了下风。
“想不到你如此年轻,竟然有一丝‘人类极限’的味道……”周端喘息着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,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。
“你我虽同为八级武神,可惜,岁月不饶人,你的气血已然衰败,与我也始终隔着一道天堑……”不败佩蛟神情淡漠,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:
“认输吧,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。”
周端闻言,却发出一声冷冽的狂笑,目光扫过那些仍在与不败教众殊死搏斗、浴血奋战的秦家军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
“不必多言!此战要结,唯死方休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周端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!
一股苍凉而霸道的强大气息冲天而起,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拉入他的领域。
风云变色,日月无光!
他枯槁的手指向天一指,口中吟出最后的战歌:
“猎阳国三皇子,试试我这一招。”
霎时间,天地间响起无尽的剑鸣!
无数柄由精纯能量构成的光剑撕裂虚空,铮然降世,悬于周端身后,剑尖齐齐指向不败佩蛟。
那不是成百上千,而是成千上万!每一柄剑都蕴含着周端毕生的武道意志,汇聚成一片足以湮灭山河的剑之星海!
不败佩蛟一直淡然的脸上,终于浮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他能感受到,这一招是对手燃烧生命与灵魂发出的最后一击,是赌上了一切的荣耀之击。
以示尊重,他也将献上自己的最强一式。
“呼——”
他周身泛起的黑色气焰,此刻化作了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魔焰,在他周身盘旋、升腾。
他双眼之中,血色红光暴涨,犹如两颗不祥的血星。
他缓缓握紧拳头,骨节发出“噼啪”的爆响,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他拳心汇聚。
“来吧!”
没有华丽的招式名,只有最纯粹、最原始的战吼!
下一刻,周端向天一指猛然挥下!
万千剑影如煌煌天罚,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剑气洪流,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气势,朝着不败佩蛟席卷而去!
不败佩蛟则一步踏出,迎着那足以摧城毁国的剑海,挥出了他那凝聚了极致毁灭之力的一拳!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,只有一瞬间的极致死寂。
黑色的拳芒与白色的剑海在战场中央相撞,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光与暗的交界处,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、破碎,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漆黑球体,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——光线、声音、尘埃、乃至生命。
随即,寂静被打破!
“轰隆隆隆——!!!”
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能量风暴以撞击点为中心,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!
地面被层层掀起,无数正在交战的秦家军与不败教教众被这股余波瞬间震飞,非死即伤。
风暴的中心,万千剑光寸寸碎裂,而那道漆黑的拳芒也终告消散。
烟尘之中,不败佩蛟单膝跪地,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下,衣衫破碎,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汩汩流着黑色的血液。
而在他对面,周端的身影依旧笔直地站立着。
他保持着挥剑的姿势,只是……身上却已无半点生机。
“周老!”一旁的白破天目睹全程,发出一声悲鸣。
不败佩蛟却缓缓站起,从怀中取出一枚深红色的丹丸吞下,伤口处黑气缭绕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他无视狂怒冲来的白破天,眼神中丝毫不带感情。
面对那雷霆万钧的一击,他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挥,仿佛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,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便将白破天轰飞出去。
“白队长!”
“贼子吃我一击!”
一个又一个秦家军的将领悍不畏死地扑上,却如同飞蛾扑火,在他面前一一倒下。
他踏过那些英雄的尸骸,步伐不紧不慢,最终,停在了万念俱灰的秦九面前。
他居高临下,目光扫过秦九怀中哭得不成样子的秦念久,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情感:
“交出那个令牌,或者,我杀了她。”
秦九的身躯剧烈一颤,他缓缓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。
周老将军燃尽生命,也未能将他斩杀,这破军城中,恐怕此时已再无人能阻挡他。
他看了一眼怀中秦念久苍白的面容,又低头看了看秦达人安详的遗容,眼底的滔天恨意最终被一片死寂的冰冷所覆盖。
“我可以给你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但是,让你的人,全部撤出破军城。”
“可以。”不败佩蛟轻描淡写地应允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秦九深吸一口气,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那枚象征着秦家最高兵权的令牌。
他没有递过去,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狠狠将令牌砸在了不败佩蛟的脚下!
令牌在地面上弹跳了一下,最终静止。不败佩蛟看也未看,令牌便自动浮空而起,落入他的掌心。
他收好令牌,转身,一个闪烁便消失在原地,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语在空中回荡:
“记住,你们的牺牲,毫无意义。”
随着他的离去,战场上喊杀声渐渐平息。
那些如狼似虎的不败教众,如潮水般井然有序地退去,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破军城,安静下来了,而秦家的毁灭神石也失守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