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乾元和吴金来听得一愣一愣的,虽然还没完全明白具体的计划,但那种“搞大事”的预感,让他们也热血沸腾了起来。
对于他们来说,中统那边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弃子,甚至恨不得他们死在北平好推卸责任。
是贺远给了他们活路,给了他们尊严,还带着他们发财。
这何子祯既然是来找先生麻烦的,那就是断他们的财路,要他们的命!
管他是军统还是什么统,只要先生一句话,那就是死敌!
“先生,您就吩咐吧!”
孙乾元一拍胸脯。
“您指哪,我们就打哪!这帮孙子,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!”
“好。”
贺远站起身,掐灭了烟头,目光如炬。
“明天,我要给何子祯演最后一场大戏。”
“一场让他心甘情愿去送死,还要对我感恩戴德的大戏!”
……
次日,日上三竿。
北平的天气难得放晴,一丝暖意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。
陆军总医院的特护病房外,原本森严的戒备似乎松懈了几分。
毕竟会议已经结束,大局已定,那些如临大敌的宪兵们,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杀气。
“力元会长,赵小姐,请。”
副官推开房门,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,混合着昂贵雪茄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中村并没有躺在床上,而是穿着一身便服,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。
他的左臂吊在胸前,右手夹着一支雪茄,神情有些落寞,也有些即将归乡的轻松。
“顾问阁下!看您这气色,那是大好了啊!”
贺远一进门,脸上就堆满了那标志性的,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。
他手里没提什么俗气的礼盒,而是挽着同样盛装打扮的赵凤婵。
赵凤婵今日穿了一件湖水绿的丝绸旗袍,外罩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,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鳄鱼皮手袋。
整个人,透着一股子慵懒的贵气。
“哦?是力元啊。”
中村转过头,目光在赵凤婵身上停留了一瞬,眼中闪过一丝欣赏,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神态。
“怎么?会议都结束了,你这个大忙人还有空来慰问我这个伤员?”
“这不是听说您要走了嘛。”
贺远拉着赵凤婵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赵凤婵极其自然的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银质烟盒,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。
贺远适时掏出火机,为其点燃。
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透着一种老夫老妻般的松弛与亲昵,完全不像是在面对一位掌握生杀大权的中将,倒更像是来串门的朋友。
这种“不见外”,让中村心里的防线又低了几分。
“消息倒是灵通。”中村吐出一口烟圈,似笑非笑的看着贺远。
“我今晚就要回新京了。”
“这北平的烂摊子,还是留给安藤那个……咳,留给安藤司令官去收拾吧。”
“哎呀,那可真是太遗憾了。”
贺远一脸的惋惜,身子微微前倾。
“本来还想着等您伤好了,请您去听听梅老板的戏呢。”
“戏就不听了。”
中村摆了摆手,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,像是一把手术刀,想要剖开贺远的伪装。
“力会长,我们明人不说暗话。”
“你今天带着内人过来,搞得这么隆重,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送行吧?”
“您圣明。”
贺远嘿嘿一笑,脸上的惋惜瞬间变成了商人的精明,又看了一眼赵凤婵。
赵凤婵心领神会,从那个鳄鱼皮手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,轻轻放在了中村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这是?”中村挑了挑眉。
“顾问阁下,您回了满洲,那就是猛虎归山啊。”
贺远搓了搓手,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与期待。
“这几年,新民会的生意虽然在华北做得不错,但关外那片黑土地……我们可是一直插不太进手去啊。”
“您也知道,关东军的门槛高,没有硬关系,我们这些商人就算拿着金条去敲门,人家也不开啊。”
中村闻言,眼中的锐利消散了不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料之中的轻蔑与了然。
果然,商人重利。
这小子巴结自己这么久,所谓的忠心,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生意。
不过,这种赤裸裸的利益交换,反而让他感到安心。
“你想把手伸到满洲去?”中村拿起文件袋,并没有急着打开。
“胃口不小啊。”
“满洲的特产,大豆、煤炭、木材,那都是统制物资,哪怕是我,也不好随便开这个口子。”
“一般的生意,自然不敢劳烦您。”
贺远压低了声音,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这是我给您准备的一点‘土特产’,只要您能帮我在哈尔滨和奉天那边,给几个盐引和粮食的批条……”
“多少?”中村有些漫不经心。
“这一份,是两百万大洋的存单,见票即兑。”
贺远的声音很轻,却像是一声惊雷,在中村耳边炸响。
“还有一百万,是存在花旗银行的黄金支票。”
“总共……三百万。”
中村的手抖了一下,夹着的雪茄差点掉在裤子上。
他缓缓坐直了身子,打开文件袋。
里面没有厚厚的文件,只有几张轻飘飘的银行本票,上面的零多得让人眼晕。
三百万大洋!
这笔钱,就算是在这乱世,也足以买下一个加强师的装备,或者在东京买下半条街!
“你……”
中村咽了口唾沫,喉结上下滚动,看着贺远的眼神也彻底变了。
这不仅仅是钱,这是这个中国商人对自己实力的认可,也是对自己权力的变现。
安藤那个蠢货,竟然守着这么一个财神爷却不知道珍惜?
“力元君……这礼物,太重了。”
中村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手却极其诚实的将文件袋合上,并顺势压在了自己的手肘之下。
“哪里,哪里。”
贺远摆了摆手,笑得像个弥勒佛。
“这只是敲门砖。以后在关外的生意,还得仰仗顾问阁下多多关照。”
“只要路通了,这利润……咱们三七开,您七,我三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中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,笑声震得胸腔里的伤口生疼,但他却觉得无比畅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