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家两口子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,除了郑氏,无人关注。
郑氏笑得脸都僵了,客人们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,于是跟鳌氏打了声招呼,去了后头歇息。
鳌氏也准备走,却被人喊住。
回头一看,又来客了。
迎面笑眯眯走来三个人,打头的是位三十来岁一身绫罗的圆脸贵妇,身后跟着两个姑娘,其中一个丫鬟打扮,另外那个……
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,身穿柔绢月华裙,流光溢彩;衣裳好看,人也好看,明眸皓齿,眉目如画,一张鹅蛋脸上含着盈盈笑意,行走时步步如一,钗环微晃,端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。
正是段二夫人,和段家大房嫡幼女——段绮。
段二夫人一见鳌氏就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,笑道:“许久不见,姐姐身子可好?”
“劳二夫人惦记,好着呢,有阿若替我调养,那些陈年旧痛再也没发作过了。”鳌氏不动声色抽回手,目光落到一旁的段绮身上,上下打量,也跟着笑,“段姑娘出落得越发标致了,真真是个美人胚子,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,今儿我算是见着了。”
段绮屈身行礼,“绮儿见过夫人。”
鳌氏虚扶了一把。
然后同样命侍从引着他们四处去转转。
“不急,我还没见过江夫人呢,既然来了,总该先去打声招呼才不算失礼,不知她人现在何处?”段二夫人笑着问道。
鳌氏随手指了指,“阿若在里头招待客人呢,我这就让人领你们去。”
段二夫人和段绮在侍从的带路下走了半刻钟,最后在一幢两层小楼前停下,抬头一看,门头上挂着鎏金匾额,写着四个大字——美人工坊。
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,抬脚跨进了门。
刚进去,就被吓了一跳。
怎么这么多人!
胖的瘦的,高的矮的,满屋子的女人,个个穿着体面,将杜若围在中间,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。
“江夫人,我脸上这么大块的斑,好多年了,还能祛掉吗?”
“杜神医,我生了孩子后皮肤蜡黄,捂也捂过,药也用过,就是不见效,美人工坊可以让我重新白回来么?”
“呜呜呜,我最近火气大长了好多痘,夫君都好几天没回家了,杜神医救救我!”
“……”
看到这一幕的段二夫人忍不住小弧度撇了撇嘴,这杜氏真是上不得台面,大张旗鼓下帖子,居然是为了明目张胆地敛财。
果然乡下来的,就是眼皮子浅。
转念一想,也好,反正等绮儿和江湛成了亲,掌家权到手,杜若赚的再多也都属于公中。
到时候老大夫妻在外赚钱养家,绮儿负责享福就好。
两人自持身份,不愿与她们挤在一处,干脆在一旁等着,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刻钟。
那边杜若终于回答完所有问题,把客人一一交给美容师小姑娘,准备出去透个气。
一抬眼,就看到了段二夫人。
段二夫人笑着朝她打招呼:‘’江夫人,恭喜恭喜啊。”
“还要多谢二夫人肯来捧场。”杜若看向她身边的美貌少女,心中已然有了猜测,看来江湛这块唐僧肉,段家是咬死不放手啊。
现场有点吵,杜若干脆带着两人去了隔壁麻将房,结果发现这边也好不了多少,一群贵妇坐在桌旁,正笨拙地跟着牌搭子学打麻将。
有那聪明的,已经开始摸出门道来了,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。
“我碰!”
“别动,这张牌我要,吃!”
“哈哈哈,自摸清一色,胡了!”
全场就她嗓门最大,所有人都频频往她那边看。
杜若也好奇地瞄了眼。
结果发现,居然是袁无术的娘,袁夫人!
她那桌的牌搭子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,忍无可忍地提醒道:“夫人,您这是诈胡……”
“什么诈胡不诈胡,胡了就行,我赢了!”
牌搭子:“……”
袁夫人的儿媳妇董氏在一旁温声细语地解围,“娘,您忘了,杜神医是怎么说来着?修身养性,与人为善,方能长命百岁。”
钱妈妈也跟着劝:“是啊是啊,今天是杜神医的好日子,咱们可不能砸场子,夫人您说呢?”
“行了行了,跟和尚念经一样,我不为难她总可以了吧?”袁夫人把牌一推,气呼呼道,“再来,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诈胡的!”
杜若悄咪咪退出来,想了想,只能去湖边逛逛了。
至少清净是不?
到了人工湖,三人走进湖心亭坐下,丫鬟站到段绮身后。
段绮满脸新奇地转头四顾,赞叹道:“这里真美,听说原先还闹鬼呢,如今在江大嫂的治理下,大变了模样,江大嫂真是个心思灵巧的妙人。”
段二夫人眼珠子一转,顺势接过话来,“那绮儿以后可得跟你江大嫂好好学学,毕竟很快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杜若哪里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音,这是催婚来了啊。
她佯装不懂,“一家人?这话怎么说的?莫非段姑娘看上了我家相公,想进门做妾?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“江夫人,慎言!”段二夫人打断杜若的话,脸色铁青,“我段家书香门第,教出来的女儿个个知书达理,温柔贤淑,管家亦是一把好手!”
“段家家训有言:段家女儿只做正妻,绝不为妾!”
“还请江夫人莫要再信口雌黄,侮辱我段家姑娘!”
杜若:“哦。”
段二夫人:“……”
怎么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?憋屈又无力。
算了,既然对方装傻,那自己就直接了当出击吧,把话彻底说清楚。
“江夫人,上次认亲宴上,我跟你提过绮儿和你家二弟江湛联姻之事,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
杜若笑笑,“抱歉,我还是那句话,他们不合适。”
“不合适?哪里不合适?”段二夫人步步紧逼,“论容貌,江湛确实生得俊俏,但我绮儿你也亲眼见着了,称得上花容月貌,并未辱没你家二公子。”
“论家世,我段家清贵人家,老爷子更是官居四品国子监祭酒,绮儿他爹同样在朝堂行走,比江家的底蕴不知道高出多少倍。”
“我们不嫌弃你江家泥腿子出身,难道你们还敢反过来嫌弃我们不成?”
这话,杜若就不爱听了。
“泥腿子怎么了?没有泥腿子,你吃什么喝什么?吃屎吧你!”
段二夫人:“……”
她何曾听过这等粗话,一时间涨红了脸,张口结舌,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,指着杜若的手直哆嗦,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
“你,你粗鄙!”
“啊对对对,你清高,你了不起,你最高贵了,我们江家泥腿子配不上你们段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,请回吧您呐!”